见那怪声终于没有跟来，三人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。

瘦竹竿子停下来后，更是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。

等稍稍平静了下来，他回过头去，看向身后的密林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。

“老大，咱们安全了吗？”

老二气喘吁吁地问着。

瘦竹竿子沉默了片刻，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，说道：

“安全了。至少，今夜是安全的……”

说完，他撇过头，只见公孙羽带着几个看上去能打的好手，正手持兵刃将他们团团围住，不远处，还有几匹马车正停在扬州城下的官道之上。

……

扬州城，苏府。

顾长明与玄空道长二人正相对而坐，在手谈一局，司怀明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瞌睡。

玉制的棋子落在碧绿的石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“说好了，这局下完，我赢了听我的，我输了才听你的。”

玄空道长气鼓鼓的揣着手，端坐在蒲团上，瓮声瓮气地说着，三尺长的拂尘斜插进后衣领子里，模样与往日里的仙风道骨可以说是毫不相干。

“呵。”

顾长明浅浅一笑，问道：

“你这又是何苦呢？”

他手执黑子，紧紧地盯着棋路，没有抬头，多年未见，老友的棋技倒是精进不少。

“尊严，你不懂。”

“尊严？”

顾长明仍未抬头，只是从下往上翻着眼皮，看着玄空，淡淡问道。

“我让你当众杀了我，又没让你当众输给我，这与你的尊严，有何干系？”

“若是我让你当众杀了我，你待如何？”

玄空也不答话，反问道。

“呵。”

顾长明舔着唇，不再言语，他捻了枚棋子，下在了‘去位’三五路，继续说道：

“若是你如我一般，有如此着急的原因，我定会配合你。”

“呵，配合？如何配合？”

玄空心里堵着口气，嘟囔着说道：

“我为了配合你，将五龙宫的脸面置之不顾？将名门正派的身份、地位也统统都不要了？”

他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把内心想法吼了出来，顿感有失身份，便敛了敛心神，闭着嘴，生着闷气，就听顾长明笑骂道：

“你啊，你啊，庸俗！俗！”

“哼。”

玄空冷哼了一声，继续说道：

“你那小子，让她自己闯出来的祸事自己收拾，你一把年纪的人了，干什么管这么多。当年二爷断臂那事，我就说……”

“咳。”

司怀明猛地咳了一声。

玄空撇过头，看了他一眼，悻悻地住了嘴。

只见顾长明摇摇头，笑了笑，眼神在司怀明的身上打了个转，然后看向玄空道长，忍不住叹了口气，问道：

“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？”

玄空道长沉默了一会，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，最终，他叹了一口气，落下一子，望向顾长明，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坚定：

“长明，咱们多年的交情放在这里，你有难，我自然是要帮的。只是……你也得保证，这最后的结果，不会让五龙宫和我自己身败名裂。”

顾长明听到这里，也明白了玄空的意思，知道他推脱是假，肝胆相照是真，于是，正色地看着他，郑重其事地回应道：

“玄空，我保证，此事若有任何风波，都由我一力来承担。你、我兄弟多年，我宁可丢了性命，也绝不会害你！”

玄空道长看着顾长明坚定的眼神，终于点了点头：

“好，我信你。但是……这事要怎么操作，你得有个谱。我可不想到时候火烧眉毛，手忙脚乱。”

顾长明微微一笑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：

“放心，计划我早有安排。需要你做的只是……即可。”

“就这样，便可以了吗？”

玄空拧着眉问道。

“对，其他的我自有安排！”

“好。”

玄空暗暗点头道：

“下棋下棋。”

就听‘哒’的一声，顾长明持着黑棋在‘去位’的七一路上落下一子，“叫吃。”

“嘿，你这老小子，你叫我帮你，却趁分散我的注意力之时，吃我的子！”

玄空皱着眉头，紧盯着棋盘，嘴里嚷嚷个不停。

“下棋。下棋。”

顾长明哈哈笑着，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他。

但见这一子落下，玄空道长之前好不容易在右上角‘去位’积攒的优势就被生生地去了大半。若是他再反击‘入位’，继续缠斗起来，怕是局势也很难拉回了……想到此，玄空不免觉得烦闷，干脆长袍一挥耍起赖来。

“无耻，无耻啊。”

司怀明睁开惺忪地睡眼，看着玄空，笑骂着摇了摇头。

“师父。”

这时，小厮领着苏谪毕恭毕敬地进了门。

刚进来，他便瞧见一鹤发童颜的老翁正甩着袖子变扭地坐在一旁、颏下的银髯也吹得老高……不由得“噗嗤”一笑，道：

“道长这回是又输了棋，耍起赖来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