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二十八 桌子太重(1 / 3)

“晒盐之法易行,国得其利,民得其便,臣以为当予嘉奖。”郭允厚说道。

“全赖陛下指点。”罗元宾美滋滋地说道:“若非陛下让室内试验,不可能如此快见成果。”

拍皇帝的马屁,功劳+1。

“卿不辞辛劳,田里来水里去,方有今日收获。”朱由检停了下,道:“拟诏,罗元宾晒盐有功,擢户部侍郎总理沿海各地晒盐事,授锦衣卫百户,予世券,荫一子入国子监。”

皇帝大气!

罗元宾拜下,道:“臣谢陛下恩典。”

诸臣投以羡慕嫉妒恨。

学不来。

这种拍皇帝马屁的方式对技术要求太高。

“户部当以胶州盐场为垂范,于各地推广,改煮盐为晒盐。”皇帝又说道。

“陛下圣明,臣定全力推动此事。”郭允厚表态。

朱由检点点头,问道:“罗卿,你以为当下盐政如何?”

这就不是说灶户得苦楚和晒盐的节约,而是问制度了。

这就有的说了。

灶户煮盐定额缴纳,多余的按照一引盐一石粮的价格卖给朝廷,朝廷再对外出售,是严禁私人出售的。

这个制度本身就存在巨大的漏洞。

官盐售卖点多在城镇里,乡村几乎没有。

花一天时间去买盐可还行?

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中间商。

为了多攫取利润,官吏还会往盐里掺沙土。

嗯,“大”清继承了这种光荣的传统,于是落了个“吃土民族”的蔑称。

其实官府收盐的时候标准很高的,直接晒出来盐真就不收。

这就算了,价格还高。

于是,私盐盛行。

那么问题来了,大明为什么没有产生黄巢、张士诚?

严打一直不停。

官府大多数时候都是意思意思,盐商打击最积极。

洪武年间行开中法,民间盐商开始发家。

因为盐引越发越多,而产盐量不够,商人久候无盐,怨声载道,为解决这個问题,万历四十五年,时两淮盐法道按察使袁世振提议立“纲盐法”。

将各商所领盐引分成十纲,编成纲册,每年以一纲行积引,即凭积存的旧引支盐运销,另外九纲用新引,即由商人直接向盐户收购运销。

效果很明显。

袁世振经营两淮盐政四年,计助边饷及纳交太仓的款银达四百余万两,几与全国盐税等额。

那么问题来了,袁世振被召回京后,为什么只做了户部侍郎?

因为纲盐法实行后,从此官不收盐,收买远销权都归于商,并得世袭。

为了维持垄断,盐商出资募兵与盐场中灶丁连营结防,每营三十人,营间相距二、三里,专门捕捉私盐贩运者。

这种打击力度,不要说黄巢张士诚,谁来了都得跪。

同样是为了证明纲盐法出色,盐商们当然积极纳税。

但是大部分盐利润都被盐商吃了,这是毫无疑问的。

泰昌元年,魏忠贤诬陷袁世振纵子通贿,由两淮盐商代为缴纳赃款。

被九千岁诬陷贪污的那么多,不乏誉满天下的名仕,袁世振根本排不上号,但为什么只有他有人代缴赃款?

时至今日,皇帝依然无法判断袁世振的初心。

单纯从国家角度看,盐税确实大幅度增加了,但是寡头也诞生了。

皇帝一直想改盐制,并且有了初步想法。

国家控制生产,民间自由贩卖。

即盐场出盐后,官府以两文钱一斤收购,再以七文钱一斤对外贩卖,来者不拒。

这个价格是经过核算的。

按照一人一次挑二百斤计算,一天走三十里吃三斤粮,那么运盐的成本是每天二十四文,一个月就是七百二十文,按照贩卖者一天要赚三十文算,最终的盐价是十五文一斤。

基本与偏远地区盐价吻合。

不可能再远了。

因为很多地方可以行车船,加上肩挑手提的距离,不可能超过一千里。

说出来别笑,目前皇帝也不知道自己治下有多少人。

按照一亿五千万人口估计,取后世砖家的摄入量,全国每天要吃掉一百四十万斤的盐。

按照朝廷每斤盐赚五文钱计算,一年能有二百万的样子,但实际上,翻倍是大概率,甚至是三倍。

目前盐税一百三十万。

为什么不干?

桌子太沉,皇帝胳膊太细,掀不动。

盐政的利益相关者不如漕运多,但是从北到南,从西往东,分布全国。

这要是乱起来,那真的就是重新打天下了。

与此二者相同的,还有卫所改革。

手头没有三五十万军队,漕运、盐政、卫所的屁股都是动不得的。

养三十万职业军队要多少钱?

招募的安家费一百五十万,装备三百万,这是一次性投入。

每年还要饷银七百二十万,粮食三百六十万石,包括替换军装在内的损耗开支一百万两。

任重而道远啊。

所以,当罗元宾提议整肃吏治时,皇帝口头嘉奖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