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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这几日没工夫打理自身,冒出一层青皮胡。他熟练用刮胡刀洁面净须,帐外传来通禀声。

“进来。”

康时随口发话。

营帐掀开,冷风灌入。

人影入内却不发声,康时没理会,来人却道:“四郎连为兄气息都认不得了?”

康时手中的刀停顿下来。

他猛地一个回首。

帐内昏暗的烛光并不影响文心文士的视物,眼前这人长着一张跟当年没多少变化的面孔,不是他大哥还能是谁?兄弟俩,一个举刀坐着,一个站在营帐门口,相顾无言。

最终还是康时先反应过来。

举刀的手指了指旁边的席垫:“坐。”

语气平静,没有一点儿兄弟阔别多年再相逢的激动,康年也没意外,顺着康时所指坐了下来。他静静坐着,看着康时对着镜子,各种变换角度刮胡须,忍不住叹息。

康时好笑道:“兄长叹什么?”

康年道:“这些年苦了你。”

刮须净面这些琐事,哪有自己动手的?

不过,康时却是一个意外。

小时候的康时也是家中娇养的孩子,父亲偏疼的幼子,可自从觉醒文士之道,连衣裳都不会自己穿的小弟,被迫着学会亲力亲为。眼前的康时一身血气,衣裳还凌乱。

不难猜测他为何晚到一日。

因为世家只是明面上臣服沈幼梨,臣服迫于形势,内心有几个真正认可的?私底下仍是小动作不断。有些事情不用他们自己出面,只需暗中唆使,借刀杀人,也能给前去接管的人造成麻烦。加之康季寿谜一般的运气,必是小事化大,遭遇不止一次暗杀。

这从康时回来第一时间不是去见沈棠,而是窝在营帐收拾自己,也能窥探一二。

康时将刮胡刀在磨刀石刮了两下,让它更加锋利,又在冷水中涮了涮,继续往脸上招呼:“我只是吃了几次瘪,他们可是全家上下没了命,这点儿苦是我该吃的。”

说着摸了摸面颊,看看哪里不平。

康年问:“全杀了?”

康时冷笑:“不杀了,难道要留着过清明祭祖?斩草不除根,必是后患无穷。”

沈棠给了出差众人极大的权利。

必要时候先斩后奏,甚至不用奏。

康年看着康时烛光下泛着冷意的侧颜,一时不敢开口询问他杀了谁,能让他这般好心情。不敢多问,便识趣转移话题:“……四郎离开家的这些年,族中一切皆安。”

康时忽视兄长的不自在:“哦。”

回答很是冷漠。

兄弟俩的对话甚至没上次家书谈的多。

康年继续找话题,内容不外乎是哪个熟人成家立业、结婚生子,哪个族人有出息,哪个族人找麻烦……话题兜兜转转,似乎有意避开他们家人。康时反应平平淡淡。

这种窒息气氛让康年有些喘不过气。

忍不住道:“年后父亲忌日,你……”

康时道:“怕是忙不开手。”

不知是这句话激怒康年,还是康时不假思索的回应和淡漠语气点燃情绪,他蹭得原地起身:“二郎忌日你也不去?你忙什么?就你选的那个主公,过阵子沉溺温柔乡,估计没空管你们究竟是忙还是不忙了……”

康时灵活手指突然失控。

锋利刀刃在脸上留下一指长的殷红血痕,鲜血顺着刀口淌下来,不一会儿就顺着下颚滑入脖颈。康时被疼痛惊醒,康年也被吓了一跳,正欲抬手上前却被对方避开。

康时抓起打湿的布巾捂住伤口。

催动经脉文气,几息功夫便将疼痛压下,待他将沾满血的布巾丢入铜盆,殷红的血在水中漾开。康时面颊光洁如新,丝毫看不出不久前还有一道口子:“大哥——”

康年:“对不起。”

他一时气粗将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揭开。脸上刀口能用文气瞬息抚平,但内心的伤口却只能捂着发烂,等着哪一日自动愈合结痂。不去碰不会疼,一碰就流脓血。

康时道:“我担不起这三个字。”

此前沈棠召集一众世家族长过来赴宴,诸如宁氏这样的,来的都是上一代,留下年富力强的继承人留守。万一他们在宴席上被刀斧手砍死,家族还有继承人,而康家却是康时大哥亲自过来,因为康时兄弟的父亲已经仙逝,死因并不光彩,是被人气死的。

而且,跟康时有关。

死的人还不止他们父亲,还有兄弟。

父子俩几乎是前后脚走的。

康时说完,兄弟俩又是相顾无言。

直到康时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