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8章 第 108 章(3 / 4)

中拿了一张黄纸,莹莹似有光。 周达若有所思。 是符箓? ……道门中人? 罢罢,该来的总该要来,该走的总是要走,枉费他活了数十载,还是堪不破。 “你别担心。”周达安抚了江香兰一句,僵着身子到门口。 他拉开了屋门,一下子就有风炁涌入,顾昭伸手一拢,那蓬勃欲入的风炁瞬间化成一道风龙,倏忽的被一把拽住,方向一转,转而朝外头呼啸而去。 顾昭提着六面绢丝灯,笑了笑,“打扰了。” 周达和江香兰愣神,两人还在为刚刚那道风气化龙的转头而怔楞。 顾昭进屋,转身将门阖上,这才将目光看向屋里的两位老人。 这屋舍有些年头了,许是屋里一直有病人,屋里的空气并不是太好闻,除了药的苦涩酸味,还有一股腐败陈朽的味道。 那是上了年纪的人惯常带有的味道。 桌上搁了个藤壶,旁边一盏白瓷盏,里头斟了水,微微还有热气冒出。 这周伯,他当真在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在照顾周婶。 江香兰还有些结巴,“那风,风,风怎么自己跑出去了?” 顾昭回神,解释道。 “我听说您病着,今夜风大,还是不吹风来得妥帖一些。” 江香兰愣愣:“噢噢。” 周达灰白晶透的眼睛看着顾昭,这下,他确信自己方才眼睛满是红光时,确实是瞧到了这小郎手中的黄符。 他不禁有些庆幸自己没有乱来。 江香兰也反应了过来,有些忐忑的看着顾昭。 “道长,你是来抓老头子的吗?” 还不待顾昭说话,她自个儿又急急的摆手,“不是不是,老头子他没有害过人,他就是跌了一跤,也不知道怎地就成这样了。” 因为久病,她形容有些不雅,面色苍白,鼻翼间带着几分的青,一头银丝梳成辫子扎在后头,许是刚刚躺过,头发已经凌乱,眉心紧皱,手微微有些颤抖。 眼睛布满红丝又有些水肿,瞧过去可怜极了。 顾昭连忙道,“我知道,您不要着急。” 江香兰瞧了一眼旁边裹得严严实实的周达,又看了一眼顾昭,目露凄苦。 “道长,老头子都是因为不放心我,这才死了都不安生。” 周达这时说话了。 “都说了,这也是上天怜我,知道我不放心你,这才特意许我回来多照顾你的,哪里有什么死了都不安生的事儿?瞎说!” “我心里欢喜着呢!” 他声音有些僵,却仍然努力捊直自己的舌头,让声音更正常一些。 “你就别哭了,一把年纪了,仔细让人看笑话了,等我心愿了了,自然也跟着你一起走了,忧心什么?日子不就是这样过一天是一天吗?” 周达不甘心。 他原先都打算得好好的,老婆子走后,办妥了后事,他给她做头七,二七......五七,稳稳妥妥的送到下头,紧着后,他也过完剩下的日子,慢慢的就寻了过去。 哪里想到,他那么一跌,反倒把自己给摔死在了老婆子前头了! 他,他真是不甘心啊! …… 江香兰不语。 烛光昏黄,此时烛芯过长,烛火“哔啵”了一声,烛光微微跳了跳,顾昭就着烛光,又看了一眼江香兰,这一看,却越看心里越是沉重。 无他,这周婶确实是如周伯说的那样,寿数不长了。 只见她两颧起乌云,山根低干枯,脸色的苍白更是像白骨一样的白,且有青气自发际延伸到印堂之间,微微笼成一团雾气盘横。 这是寿数将终,将死之相。 这样一来,顾昭再看旁边的周达,难免有些踌躇了。 ...... 顾昭往屋外走,周达跟着出去了。 沁凉的月色自半空倾泻而下,周达忍不住对着月亮微微张了张嘴。 一股月华被吸入,毛绒的围脖松了松,隐隐可见下头的尖牙愈发的尖利。 顾昭看着这一幕,没有说话。 月属阴,日属阳,像僵这类阴物最是趋阴避阳,尤其是月圆之夜,深山之中更是有僵尸拜月的场景。 随着月华的吸入,周达只感觉身体内外皆有一种喟叹之感,似乎还有布帛破裂的声音,他回过神,低头一看,愣神了。 只见地上有破碎的布帛,是他那一双绒皮的手套,就这么一会儿,他那指甲更加尖长了。 月夜下,这一双黑甲淡紫色尸斑的手,可怖又狰狞。 再抬头,那双灰白晶透的眼里好像也多了两分的凶意。 顾昭拿出一道拘灵符和一张剪纸,开口道。 “周伯,僵衔怨气,死气,晦气而生,一朝不甚,极为容易酿成人间大祸,眼下你还未吸食血气,尚有几分清明,只是这分清明还能保持到何时,你我皆不敢保证。” 周达没有说话。 顾昭继续,“像刚刚,周伯瞧到我的那一下,是不是就格外的想放纵自己?” 周达迟疑了下,老实点头。 顾昭叹了一声,神情慎重。 “一旦你吸食了血气,就难以走回头路了,僵不老不死,不灭不散,为天地人三界厌弃,置于六道之外,无处着落,颠沛流离......周伯,那时你可寻不到周婶了。” 周达悚然一惊。 顾昭沉吟,“一般来说,僵是魂魄离体,棺木葬于阴邪之地,尸身衔怨,这才化僵,您这样的情况不是太常见。” “您要是愿意,我帮您引魂而出,暂借你一纸身,等周婶百年,我送你们一道入鬼道,成吗?” 说到这,顾昭将目光看向屋子阖上的木门,周达也跟着看了过去。 顾昭声音低了几分,“实不相瞒,方才我瞧了周婶的面相,她,她身子骨不是太妥帖,约莫就是元宵节左右的事情了。” 周达心情黯淡了下,随即又振作起来。 罢罢,活得这般辛苦,也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