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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瑜晚上回去的时候, 周家静悄悄的,只有冯三娘一个人窝在厨房里抹眼泪, 她的半边脸肿得像馒头,眼窝下也青青的,一看就是被人打的。

不过昨晚冯三娘的行为,把姜瑜最后一丝面子情也耗光了,姜瑜索性装着没看见,只说了一声“我回来了”, 然后就回了屋。

很快, 冯三娘又来巧她的门了。姜瑜闻声,挑了挑眉, 隔着门板问:“谁啊, 有事吗?”

“小瑜, 是我,你吃过饭了吗?今晚还有点吃的。”冯三娘抹了抹泪,欺骗地问。今天周老三是真伤了她的心,这时候冯三娘想起自己有个亲生的女儿来了, 很想找姜瑜说说话。

不过, 姜瑜一想起昨晚那碗鸡汤,连面子情都不想跟她维持了:“吃过了, 不饿,昨晚没睡好,我很困,先睡了。”

看着她把灯都给吹灭了, 冯三娘只能悻悻然地回了厨房,一个人坐在灶台前唉声叹气。

她的喜怒哀乐影响不了这个家里任何一个人,太阳照旧升起,大家该干嘛就干嘛。

正所谓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,周老三这一病就是十来天,后来虽然渐渐好转,但还是整夜整夜的咳嗽。

他这一病倒,倒卖东西的事都落到了周建设身上。

过年在国人心目中被赋予了一个非同凡响的意义,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,便是再穷的人家也会想方设法办一点年货。更何况,今年还算风调雨顺,只要稍微勤快一点,孩子又不是特别多的人家,家里多少都有点余钱,总要备点年货,对粮食、肉、糖果、布料等的需求非常旺盛。

但这些物资,在供销社、国营的百货大楼、肉联厂都只能凭票购买,每个人每个月只有那么一点点的份额,根本满足不了大家的需求。所以不少人都暗中把目光投向了黑市。

弄得周建设越发地忙,经常每天半夜一两点都起来了,上午□□点才回家,吃点东西,睡一觉,起来再吃顿饭,又要出发了。

这样的忙,也不是没有回报。

到了腊月中旬的时候,姜瑜有天从公社回来时正好碰到了他,见他袖子撩得老高,手腕上挂着一只蹭亮的手表。就连吃饭的时候他也把袖子撸到了小臂上,生怕别人看不见他戴了一只表一样,让姜瑜在心里很是好笑。

周建设听从了周老三的建议,最近这半个月累翻了,也赚翻了,他就托人弄了张手表票,特意买了这么一只手表回来,到姜瑜面前显摆。可他都显示了一整晚,姜瑜就好像没长眼睛一样,完全无视了他的新手表,这让周建设有些气急败坏。

哼,装清高是,等他忙完这个月,把赚来的钱砸到她脸上,看她还清高得起来不!

憋了一肚子气,这天半夜,不到两点周建设就起来了。

他拉开门,看到外面竟然又下雪了。最近几天,天气很不好,总是动不动就下雪,想着周老三的咳嗽还没好,周建设走过去轻轻敲了敲周老三的卧室门,小声说:“爸,又下雪了,你在家休息!”

昨天有太阳,天气放晴,周老三的咳嗽有些缓解,看儿子忙得都瘦了一圈,所以说好今早跟他一起去。

“咳咳咳……”周老三捂住嘴咳嗽了几声,摸了摸不停跳动的右眼,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声,“行,下雪路滑,建设,你小心些,骑车骑慢点!”

周建设应了一声:“知道了,爸,时间还早,你躺回去睡。”

“嗯。”周老三躺回床上之后,这一晚不知怎的,总是睡不好,熬了半夜,快天亮的时候,总算睡了过去。

周建设戴上帽子、手套,骑着自行车悄悄出了门。

自行车的车轮压在雪上,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。因为地上都是雪,倒是让地面显得亮堂了许多了,不用照手电筒都能看得见路。

周建设一门心思赶路,先骑着车到大路上去跟交头的人汇合,然后带着满满三麻袋东西往县城的方向奔去。

经过这段时间的积累,周建设早就不局限于粮食的交易了,他把目光放到了利润更高的奢侈品上,比如各种票证、山货、肉类。这些东西利润高多了,随便干一单都能挣个几块钱。

今天,他这三麻袋,其中一袋是南边沿海弄来的海货,另一袋是山上的野味,还有一袋是猪肉,新鲜宰杀的半头猪肉。全是荤的,也是目前城里人、农村人都非常需要的东西。

不过这么多肉,他一个人太打眼了,而且也怕到天亮还没卖完,引起麻烦。

所以周建设跟姜家兄弟约好了在县城碰头,将一大半的货批发给他们,他从中再赚一道利润。

他们俩没自行车,速度比较慢,所以比周建设还早一些就出发了,先到县城外的树林子里等他。

周建设奋力蹬着自行车,终于赶在四点多的时候到了县城外的那片杨树林里,跟姜家兄弟汇合。

姜国梁把自己的小舅子也带来了。

周建设也不管他们几个人,快速地把装着海鱼和野味的麻袋卸了下来,推到他们面前:“这两袋子每袋五十斤,在天亮之前,最好把东西都换成钱。”

他自己则去卖那袋子猪肉。海鱼和野味虽然也都是肉,甚至还比较稀少,但这两种肉